半年餘生 5
*
她并没有染上烟瘾。
至少孙彩瑛是这样认为，在视线所及内看不见名井南抽烟，或许对方是害怕自己没收烟盒，但挂在阳台的衣物染上烟味，这使衣服需要再次丢进洗衣机清洗，名井南没有正大光明，而是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吸几口。
其实她可以想抽就抽，不用害怕自己没收烟盒，身为半个被包养的人没有理由阻止金主，所以孙彩瑛庆幸，名井南至少会在意她的话。
“为什么出来了？”阳台是通风的，孙彩瑛只穿单薄的睡衣双手交叉抱胸，向现行犯提问。
“睡不着。”
“不是因为想抽烟？”在孙彩瑛靠近前名井南将烟按到缸里熄火，烟味迟迟吹不散，她没有否认。“衣服都染上味了。”
看向一旁挂在架上的衣物，全不是自己的，因为名井南都将衣服送洗。“送洗吧。”
“以后别抽烟了。”
“我会去顶楼。”
孙彩瑛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便开始说抽烟种种的不好。牙齿变黄、口腔癌、气喘、肺炎、血管阻塞、白内障、牙龈萎缩、寿命减短！
名井南看她说得滔滔不绝便笑出声，正在科普文章的人瞪着她说：
“妳不信！”
“我信。”温柔的语气彷佛在说：好好好，都随妳。
“那还抽。”
人类的本能，即使知道却还是做了，就像妳明明不爱那个男人却还是吻了他。名井南嘴角弯起的曲度就像是在嘲讽，孙彩瑛实在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走向靠着窗的人，那儿的风更凉更大，味也更浓烈，把名井南全身上下的口袋拍了遍，没找到。
“烟盒呢？”
“没了。”
骗人。但这次孙彩瑛找不到，名井南任由她搜身，就像拿着逗猫棒的主人看着奋力追逐玩具的小猫。
“妳就好像是真的担心我一样。”
“在说什么…我”孙彩瑛对上双眸。
“是真的吗？还是假装的。”名井南玩味的嘴角看不出是否在意正确答案，如果是假装的她也无所谓，因为最开始就说过：“试着爱我，假装的也好”。
这是测验。孙彩瑛当然不会上当，她需要回覆金主最想要的答案。
“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爱妳。”
她的嘴角挑得更高，孙彩瑛看不出名井南是信还是不信，没有意外的话这是最接近答案的选项。
“那么妳爱的我只剩下半年寿命，怎么办？”
该怎么回答？这问题如同烟味萦绕般迷离，她认为这只是个玩笑，没有人面对死亡能那么坦然，甚至刚才还抽着减寿烟，竟然是玩笑就陪她玩吧。
“这半年我会让妳感受到一辈子的爱。”
这次名井南不计形象大笑起来，举起带有戒指的手，再牵起刚誓下承诺的手，月光将两枚钻石衬得比星星还闪耀，孙彩瑛依旧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或者有趣的地方。名井南低头吻上那枚戒指。没了刚才的轻浮，献于真诚的吻。
“别食言。”
*
名井南没有时刻带着那枚戒指，孙彩瑛本来就不期望什么，因为在外人面前只能是朋友身分，甚至在名井南不爱的男人前只能是司机身分，她没有细数究竟被赋予了多少身分，反正那全是虚假的。
为什么总是喝酒。
还没全醉的人倒在怀里，男人见状走来并绅士的想帮忙送名井南回车上，孙彩瑛拒绝了好意，男人显然不乐意了，区区一个司机竟敢拒绝集团总裁，但他没有口出恶言而是直接触碰上肌肤将名井南靠近自己怀里。
“南，我送妳吧。”男人温柔的说。
“彩瑛她会送我。”名井南扶着沉重的脑袋。
“好吧，我扶妳上车。”
男人动作小心，照顾名井南上车照顾得无微不致，体贴的为她脱下高跟鞋和整理好裙摆，孙彩瑛坐在驾驶座利用后照镜把一切收进眼底，男人和她对上眼，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恰巧，粗犷的手捧著名井南的脸就这么吻上去，不是一秒两秒的那种浅吻，名井南轻推他的肩利用余光去看孙彩瑛，对方好似不注意他们。
“我会想妳。”男人说，名井南回应微笑，她看见男人走至驾驶座的车窗对孙彩瑛说了什么。
“俊，再见。”名井南打断听不见的对话，裴俊看向后座属于自己的女人，同样回覆再见后拉开与车的距离，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视线太过炙热，孙彩瑛每看后照镜都会对上名井南的眼，没有意外的话对方有想说的话。
“怎么了？”
“他和妳说了什么？”
如果可以她也想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名井南，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孙彩瑛思考是否要说实话，又觉得没必要说谎。
“他说既然有家室不想丢了工作的话，就把自己的位置搞清楚。”名井南看着方向盘上的戒指，她不曾看孙彩瑛拿下过，那枚戒指让男人知道她已婚，却不知道对象就是未婚妻。
“挺讽刺的。”名井南的酒醒了不少。
讽刺谁？孙彩瑛认为是自己。她们待在彼此身边，戒指却隔着千里，或许哪天名井南不注意就丢了。
“如果他看见我也带着戒指会说什么？”
“我不知道。”孙彩瑛趁着红灯再次看向后照镜，名井南原本无任何饰品的手指多了枚戒指，和自己是一对的。是刚好戴在身上还是忘记放家里。
“妳看见我戴其他婚戒会说什么？”
名井南最近挺喜欢问这种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没有选项全是填空。
“我还能说什么。”
人都说喝醉的人是疯的，现在名井南大笑的模样真像疯子，她降下窗户冷风尽情拍打脸颊，头发被吹得起舞，孙彩瑛升上窗并锁上好不让对方真的疯了，明明笑着却总觉得她在哭。
“下个月空出来。”
“整个月？”喝醉的人又有什么花样？
“当然。”
在孙彩瑛问出为什么之前名井南就解开她的疑惑，并给予更多的疑惑。
“我们去蜜月旅行。”
对于疯子所说的话有八成不能信，孙彩瑛没有当一回事，而且极为忙碌的执行长怎么可能为自己空出整整一个月来一趟莫名的蜜月旅行，她俩除了法律上其他时间很难称得上新婚。
*
当收到机票，上头写着的日期就在明天的时候，孙彩瑛依旧认为这不会是名井南所说过的蜜月旅行，或许是执行长准备出差的机票。
隔天她像往常一样去上班，接着电话就来了。
“妳在哪？”
“工作室。”
“…妳不知道是今天的飞机吗？”
这时她才相信蜜月旅行这个计划真实存在，孙彩瑛慌忙解下工作服，头抵着肩膀朝电话那头说等她一下，伊颂白接过被人扔来的衣服，一大早怎么那么匆忙。
“怎么了？”
手忙脚乱的人瞬间停下动作，对着电话说“好。”，因为名井南上一句说我改机票日期不用赶，孙彩瑛又穿回工作服，这一系列操作伊颂白简直没看懂。
“刚才是突然抽筋还是？….”
“颂，从明天开始我请假一个月。”
“啊？”
“她说…要带我去...”孙彩瑛实在觉得那四字不太适合。“出差。”
“出差带妳去做什么…喔～原来是不想分开。”
孙彩瑛随他怎么想，开始交代这一个月要怎么打理工作室，有哪些订单需要处理，如果觉得太多也可以暂时不接单，反正她不在的这个月不希望自己在玩而同事在帮她处理工作。伊颂白点头的样子不太可信，所以孙彩瑛重复了好几遍甚至写在纸上，还害怕对方把纸弄丢便打在备忘录传给他。
“她是不是真喜欢妳啊？不然怎会对妳那么好？”
“不是，觉得新鲜而已吧。”孙彩瑛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名井南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得出来的结论是执行长需要一个不图利益的人陪在身边，若真是如此，孙彩瑛认为很愚蠢，她比任何人要图名井南的钱。
“要是真的呢？”
伊颂白从玻璃门看见常客，今天没有穿正装而是休闲运动服，她视线锁定在闺蜜身上，而没有发觉自己朝她打招呼，进门后对上眼才后知后觉。
“你好。”常客说。
“哈喽。”
孙彩瑛感受到肩上的力量吓得回头，看见是名井南后才放下拱起的肩，她也讶异对方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工作室，平时都是公司下班才顺路来。
“不用上班？”孙彩瑛无法脱离怀抱。
“内，都请好假了，我们的蜜月旅行只剩下二十九天能过。”难得放假名井南刻意睡到比较晚，醒来时身旁的人竟然去上班，她以为那张机票已经放的够显眼了。
“喔！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呢。”伊颂白翘起嘴角看向闺蜜，说好的出差变蜜月旅行啊，妳行啊，孙彩瑛。
“听说什么？”名井南问，孙彩瑛瞪向伊颂白意思是：你要敢说当场把你埋了。
“没什么！”
“妳坐着等我，我交代下事情就能走。”孙彩瑛把名井南安置在座位，正在抽离时手被拉住。
“改明天的飞机，今天不急，妳可以上班。”虽然这样说，但内心希望对方能把今天留给她。孙彩瑛说知道了然后走去柜台和伊颂白说些什么，名井南待在原位拨着蓬松的头发，玻璃门外天气好得不像话，太阳彷佛在责备她说早该开始蜜月旅行的。
有木头碰撞声，名井南看去，孙彩瑛拿着画架和颜料，看样子是选择继续上班，她很是失望但也没办法，谁叫自己不早点说清楚让对方知道今天要登机，名井南卷着胸前发尾，无聊看向孙彩瑛只到肩的金发，怎么想要染那么显眼又伤发质的颜色。
“那个…妳不是说过想要一幅画？我应该要画什么？”
孙彩瑛在身旁坐下，木头画架摆在眼前，她轻轻放上画纸，熟练拿起笔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号令。名井南瞬间有了笑容。
“我们。”
“我们？”
“像是抽象画那样附有意义的画，只有我们知道，是我们。”
孙彩瑛愣了下看向名井南，她的眼睛在发亮，没有一丝细胞不带有期待，抽象画，画家最喜欢的类型，它可以疯狂得整张画纸也填不满，也可以单调得只有一个圆，最有趣的还是其中赋予的意义，欣赏者是否能理解。
日落月升之前画家还是没能完成，好的画作本就不是一天能结束，需要上周上个月，修修补补又过了几年，岁月能酿出韵味的美，这就是为什么泛黄的照片人们舍不得丢反而更加珍惜。
“妳一直坐在这会不会无聊？”
“不会，很有趣。”
孙彩瑛知道名井南在等她下班或者是在等她完成这幅画。所以她说：先画到这，时间晚了，我们还得收拾行李。
完成了？名井南问。孙彩瑛认为答案显而易见，有些铅笔线条甚至没经过画笔描绘，颜色也只上了一小部分，连半都称不上。
“还没。”
“带上吧，或许妳会有些灵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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